秋意

我渐渐地喜欢

独坐在暮色里

渐暗

星星或者月亮出现

加浓吧黑色

“暗透了，更能看得见星光”

听风的声音

它吹过树梢

秋的寒意真实裹挟我的双臂

风你从天边来

曾掠过谁的衣襟

临流

在秋之湄

蜿蜒曲折

清澈见底

从远方的山谷奔涌而来

从红杜鹃盛开的四月奔涌而来

流过十月遍野的蒹葭苍苍

河岸上

一只小鸟在鸣唱

行走在这河岸

逝者如斯昼夜不舍

亲爱的你感叹的可是时光和生命

而我对命运所知甚少

于是沿着河的流向向前

青青的衣裾

你是那条清澈的河流

我昼夜聆听你的吟唱

在白云飘摇的午后

我把一身青青的衣裙

立成沙洲上一片迎风的蒹葭

听——风过处

苇花的歌声

多么清丽多么熟悉

当你潺潺流淌而来

静立的芦苇

不改千年前的容颜

是那沙洲之上

青青的青青的衣裾

窗前的乌蔹梅

风吹过清晨的旷野

流水天空竹林

（竹叶开始发黄凋落在风中飘远）

披发长裙

紫调的衣裙有宽宽的下摆

是汉唐的遗韵

可以穿行到那一夜

秦时明月的光辉

这样的早晨

这样的秋天

我还是去看看

窗前的乌蔹梅成熟了没有

原野上的乌蔹梅

成熟了

原野上的乌蔹梅

黑沉沉缀在河边

缀在树下和篱墙

大片大片沉甸甸

沿着夕阳下的小路

一直缀到天边

枯黄了陌上的草

只有女子的丝巾

缀在晚秋风中

夕阳下唯一的鲜艳装点秋天

桑之容颜

一棵桑树

记不清长了多少年

晚秋的薄暮中

她立在这窗前

不是“桑之未落，其叶沃若”

叶子的边缘或者局部

有些枯焦的颜色

风吹动一树的斑驳

我之写一棵桑树

不是因为她美丽的容颜

而是我第一次

深深地把她看见

夜来香

我闻见夜来香

就在这里——

路灯下

灌木青青

看见了——她在顶端

伸手可以够到

轻轻地落下

三朵四朵五朵

灯影下

夜的馨香飘荡在掌心

这是立冬之前的夜晚

此刻遥远的北国

雪花飘舞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远远就听见了

是哪一首中国民歌

谁在演奏

没有月光

但有灯影朦胧

我愿意循声而去

看见了——

这是夜晚清闲的雅集

有丝竹还有茶

被看见了——

白衣白裙长丝巾

更容易被发现

那我就立在这里

在花丛里静听

以免惊扰雅兴

——听，琴声悄悄变了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

只有风儿在轻轻唱

夜色多么好……”

宁静的短时间

在这段宁静的短时间

街边停放的摩托车没有动

树上的叶子没有落下一片

熟悉的天蓝校服

三三两两经过玻璃门前

他们和我一样

刚刚放学

熟悉的面孔

经过这宁静的中午

静谧依旧没有变化的小街

隔壁的乐器店吉他没有人弹响

对面的花摊植物翠绿在冬阳

飘雪离我很远

我在季节之外静静打量南方我的小城

仅仅是等待一份

芝士焗番薯

宁静的短时间

等待风信子

在暮色聚拢的时候

我去寻找风信子

寻觅你纯洁的蓓蕾

只愿为自己的心情放个假

揉揉酸涩的眼皮

暂搁下这永不完结的工作

你来自遥远的江南

春未到桃花未开

我在冬夜轻轻唤你

“风—信—子”

所有诗意的事物

刹那为我展开无限芬芳

月光石

月光照耀那静静的古刹

是否虔诚化为一串圆润的珠石

云雾升腾起你伟岸的背影

映在最南方一个女子的心里

泪珠月光石

扯痛一支千年之前最初的肋骨

作者：白灵，本名陈洁恬，广东作协会员。年出生于广东潮汕，至今在海内外发表过四十多万字作品。出版过散文集《经霜的女人如梅》《青窗》，获过“陈伟桑梓文学奖”等三项文学（文艺）奖。兼做诗歌及诗歌评论。